第23章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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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　　四月中旬，石榴花开始冒出头来，红艳的挂蕾似乎在人心头上点了小火苗。

有青岸一中的学生开始造作起来。

他们质疑传递教学现在的进展，曾经买过的邀请码卡牌重新被拿出来，一张张都是甩在传教徒脸上的耳光。甚至有人放话出来，要全城搜捕活捉传教徒，以及举报传递教学的活动主办。

消息传递得很快，在青岸的各中学校园里一下就沸沸扬扬。

连左晓雾在娴读书社也开始被找麻烦，晚课放学之后，有好几拨中学生挤到了书社门前，他们手里拿着邀请码卡牌都是从娴读书社传出去的

都知道这是传教徒的邀请码卡牌，质问娴读书社是不是和传教徒有利益关系，然后蹦出来要左晓雾交出传教徒。

左晓雾冷着脸再三解释卡牌只是书籍赠品，实质交易是买卖书籍而已。自己也不认识什么传教徒，爱怎么闹都跟她没关系。

有人起哄说没有卡牌谁稀罕在你这里买书，同本书籍网上价格能便宜一半。

惹急了左晓雾，她叉着腰悍妇当道地说：“那你们把卡牌还回来，我退钱给你们一半。”

不是因为要维护乐遥，左晓雾只是事后知道那些卡牌有点不寻常的根底，碍于自己没先知道就把它们送了出去，这里有她自己的责任。同时也确实要维护乐遥，毕竟是自己跟前的人，有点偏袒也说得过去。

这时候辛鲤走过来当着面说：“都散了吧，传教徒自己招摇撞骗，我们也是受害者。我知道大家伙的目的是为了重新启动传递教学，不过跟娴读书社没有多大关系。”

这般糊弄好歹是劝退了人。

左晓雾很生气，传递教学什么的她之前大概也知道点，尤其乐遥跟她说清楚卡牌邀请码意义的时候。不过她一直没当回事情，毕竟就是书籍的赠品而已。没想到今天倒是集中爆发了。

现在她还没捉见乐遥的人，店面里也就辛鲤、陈悉鹏和徐家媛在。

她苦恼地趴在桌上：“真是家里熊孩子招惹是非，做家长的要忙着给他擦屁股。”

辛鲤撇撇嘴：“乐遥做事有点顾头不顾尾。”

“谁做事顾头不顾尾，辛鲤姐讲话理太偏。”此时说着话过来的居然正是乐遥，感情他来了躲在一边没敢露面呢：“我只不过时间上没来得及，就被他们钻了一个空而已。”

左晓雾赶紧把他拉到店里，还瞅着外面左右看了看。

“你个滚刀肉，你还敢露面啊，不怕被人打死吧。”左晓雾破口骂着，话里透露着一丝关心。

“还是掌柜的对我好。”乐遥似乎浑不在意，或者一整个就是混不吝。

“哪里是我讲话偏，乐遥你又是传教徒又是首编的，那我想问问你，你打算怎么了结呢。”

“好办啊，把卡牌收回来不就可以了。”乐遥还打了一个哈欠。

“哎呦，说得好轻松嘛，那你刚才怎么不出面直接把他们的卡牌回收了？”陈悉鹏就看不下去他这么嘚瑟，还怼着辛鲤这么说话。

“悉鹏哥太当他们是回事情了，一群没有主见的被当枪使，你以为他们到娴读书社想抓替罪羊？只是被起哄之后想捡便宜的罢了。”

辛鲤听着他说被当枪使，倒是另眼相看，这青岸信鸽嗅觉敏锐啊。

“那我能不能知道一下，你打算怎么收回那些卡牌？”徐家媛在边上弱弱地插话。

“你们不觉得其实这是一次机会么？书社圈总不至于就指望吹CP风能吹上天吧，或者能满足一时气氛，促进眼前销售利润，但不应该是书社圈的发展节奏。为什么不借着这个事端，让我收回卡牌的同时，把书社圈也抬到风口上。顺便，我还要把整个传递教学活动给吞了。”

给吞了？辛鲤听了一时为之色变。

她强烈怀疑，乐遥不是嗅觉敏锐，而该是布置了什么手段。

看乐遥似乎成竹在胸，左晓雾略有放心也打算听听究竟，但没想到乐遥第一手的解决方案居然朝她伸手说：“掌柜的先给点活动经费。”

什么活动经费，谁是你家的掌柜，他刚才怎么就有脸说别人是想捡便宜？

乐遥依旧老神在在，说着什么要打开书社圈的对外形象，要改变书社圈自我封闭属性，又说打造世界读书日活动策划，最后说了需要支援的请求。

左晓雾气急败坏：“凭什么？真打算要我出钱给你的事情兜圈？你当我傻？”

“什么就我的事情，你以为我在乎那几张破卡牌？我是要给书社圈打造品牌。”乐遥直截了当地说：“趁着世界读书日在书社圈造势一波，活动还不是给你的书社加分，说到底书社圈往后都该是你的利好资源。”

“呵，你觉得在我几乎要放弃书社的时候，会为了书社附属的书社圈再做投入？”

“那你真的就甘心这么放弃书社？难道这不是你生活梦想的一个信仰支撑？你今天放弃了，明天回想起来真的就不会有后悔和不甘心么？”

左晓雾冷笑：“小朋友，你要知道谈钱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，别拿理想为现实做幌子。书社圈是你的主意，是你借了书社的名头，我一点都没想插手。你借了我书社的名头还想让我出钱，事情没这么办的你懂么？即便你说是为了书社的建设也和我没有关系。所以这种低级话术你就留着骗骗书社圈的小姑娘吧，在姐这里，现实利益更重要。”

左晓雾言之在理，辛鲤暗自点头。

乐遥就指辛鲤说：“看到了没？这位姐。青岸职高的实习老师，是我用低级话术骗住的么？为什么她心甘情愿要来书社，要来书社圈？”

这话一问，连陈悉鹏也满满求知欲地看着辛鲤。

这么快就要到我头上来试探了吗？辛鲤差点没忍住也要问问乐遥是为什么。

“还有徐家媛。青岸城市大学在读，大学社团的精彩生活不比这有趣得多？她陪在书社又是为了什么？”乐遥的姿态很高。

左晓雾仰着头朝他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乐遥立马转头向徐家媛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
连辛鲤被带得懵圈：“是啊，为什么？”

救救孩子吧——徐家媛简直想当自己是个哑巴。

最怕气氛忽然地安静下来，书社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。

“哎——”战术性地一声叹息后，乐遥款款而谈。

“冠冕堂皇的话不用多说，书社的实际利益关系你我，你不甘心，我们也不情愿。可你不止是裹足不前，你甚至放弃了长远。是吧，一年到头就是一点蝇头小利，大不了你书社关张了也损失不了多少。”

“退堂鼓被你擦着边敲过多少次你还记得吗？直到有我们站在你身后你才心有所感。问问你自己害怕失败么？你当然不害怕，可是在渴望的成功到来之前，在你的事业上不上下不下之际，是不是这才是最不甘心、最折磨人心的？死不甘心，活不勉强，这一次你可以不去冲锋，因为书社圈已经顶在前面了，可下一次呢，当我们各自为营逐渐走远的时候，你真的可以不在乎么？”

乐遥的语速很快：“让我来告诉你，你经营这家书社的目的已经完成了，但你的初衷被改变了。谁会以为书店能赚钱，所以谁都不会怀疑你的初衷。生活何处不是精彩，现在的多媒体阅读时代，书社真的有什么便宜让蹭书的我们侵占么？辛鲤作为青岸职高的老师难道不知道图书馆环境更好，书籍更多样？大家都是体察到了你共享出的人文情怀，所以才甘心情愿加入书社圈啊。现在人文情怀刚刚被大家领会到，这个关键的时刻，我们都愿意站出来做点什么，但偏偏是你——最该带头冲锋的人忘了初衷。”

“掌柜的，即便是失败也该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失败而好过于你独自缴械投降……况且，掌柜的，你也不想卡牌的事情又被重提吧。”

攻心计？有点小儿科吧。辛鲤不信左晓雾能吃这一套。

徐家媛听到这里却似乎明白了，为什么，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书社，为什么会愿意加入书社圈。

她若有所思。

大学社团确实比书社圈更有身份认同感，但是对徐家媛而言，那并非是生活的拓展，而仅仅成为大学生活的一种应用手段。那里的人文情怀似乎是有局限的，而在书社圈，有一种更加开放与包容的精神，能够容纳自己所有的参与感，不，毋宁说参与感，甚至可以说是创造感。

“掌柜的我懂了。”徐家媛跳起来说：“掌柜的我想告诉你，我会一直都是书社圈的一份子，不论过去、现在、将来，我会为之与其共进退。我可以的，我希望能够和掌柜的一起走下去。”

“冲锋吧，姑娘。”突然地，陈悉鹏拳头都举起来了，在激昂愤慨的语言氛围中，全身的被热血都被点燃。

陈悉鹏是不是大脑进化不完全啊。辛鲤有一份咬牙切齿的纠结在待发货中。

左晓雾一番沉默迟迟不语，在辛鲤的心里，左掌柜这是在酝酿暴风雨之前的宁静。

良久之后，她抬起头，山雨欲来风满楼。她目光不再踌躇，她开口不再犹豫。

“需要多少经费，另外还需要我做什么？你大概也给个章程我吧。”

啊这？啊吧、啊吧……辛鲤忘记合上嘴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