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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白如只觉眼前无数白光闪烁，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一座小城之中，具体的说是在一片烂尾楼里，外面不远处集市上人声鼎沸，敲打号卖之声不绝。马路上车流涌动，此时将近傍晚，向日西沉。
她低头看了看衣服，鲜血如烈焰般在风衣上蔓延，猩红的颜色令人不寒而栗。整个人被雨血浸透，她脱掉风衣，露出里面的玄衣。
她扎起散着的头发，从风衣上解下束腰重新系在腰间，黛蓝色的流苏云纹玄衣搭配墨白色束腰，一身古装打扮。
整个玄衣颜色从上到下逐渐淡化，下身浅蓝色留仙裙，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换了一副模样，衣摆处的流苏设计使得整体更加轻盈飘逸。
宁白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，一双特制玄青色刻丝登云履，上面已经溅上不少血迹，为了方便战斗，星宫门下弟子们的衣物都是量身打造，除了美观之外更多是为了衣着合体以及方便作战实用性，于宫内她身份显赫，衣着打扮更是超群出众，材质用料自是不必多说，一身衣物饰品都快顶得上师尊了。
她脱下鞋子，连同所有带血衣物扔到一起，手指弹出一团火焰将其焚烧殆尽。
宁白如单手掐诀，古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上衣云纹之中，而后收起玉牌，放进腰间的香囊内，系紧之后环顾四周，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便准备离开。
身上自然是沾染些许血迹，但无伤大雅。方才一战几乎抽空了她体内的所有灵力，位于现实世界中，她依然可以感受到稀薄的灵气，虽然暂时无法调用，但只要有玉牌在，还是可以缓慢的吸收进体内。
宁白如有些好奇，星宫之内，玉牌是无法替代使用的，即使是入门弟子，也有自己的玉牌，镌刻着名字的玉牌除了使用者之外，别人是无法使用的，星宫也从未有制作过任何用于通用或无名的玉牌，叶川给她的这块，形状特征虽与星宫内各牌相似，但并不是星宫所赐。
宁白如收起思绪，赤脚踏在布满灰尘的楼梯上，朝着下方的马路走去。
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，但她似乎忘了什么，自己的脸上头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，片刻之后她从内衬里取出一块手帕，突然一个东西从手帕里面掉下来，她立刻俯身抓住，拿起来发现是叶川的手机。
她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，她一边擦着脸一边看着手机屏幕，宁白如记得叶川教过她怎么用手机，但好像没全说明白。
不久之后，宁白如来到马路边上，一脸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，此时屏幕上显示着电量不足的提示，屏幕背景上是叶川挨着她坐在一片花海里，叶川笑着拉她拍照，而她一脸严肃的表情，漫花遍野微风拂袖，不远处正是宏伟壮观的观星台。
宁白如有些失神，她点开手机备忘录，里面早已写满了留言和提醒，她不禁哑然失笑，原来叶川连这一步都想到了。
现在她需要做的，是找一个人问路，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，但真做起事来宁白如可不是个花架子。
她四处看了看，便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。不久便来到了原先所见的集市街上，她如同一幅精雕细琢的画卷，素颜依然容貌超群，而且还光着脚丫子走路。一路上惹的许多人连连回望，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齐在她身上，甚至还有几个人过来问联系方式，但都被她拒绝了。
以往在星宫待久了，总央求着师尊带她去人世间看看，奈何颜曦秋不同意，可自己真的到了这个地方，反而没有想象中那般向往。
此时心里的悲伤早已没过了当初的冲动，她无心再欣赏这个曾经让她无比向往的世界。自由二字本就条条框框，牢笼两字反倒四面透风，真是可笑至极。
宁白如失魂落魄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，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擦着手机，但屏幕怎么都亮不起来了，手机的电量已经完全耗尽。
她缓缓抬起头，望向远处，天边倾落的斜阳映在她的眼瞳里，晚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，吹散了耳边散着的青白色发丝，薄花耳坠迎风飘舞，晚阳洒落在她的发簪上，整个人沐浴在晚阳里，似如仙人降临。
路边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，看着这个一袭素颜身着古装打扮的女人。
片刻之后宁白如回过神来，她低头看了看磨出血的脚底，便继续向着不远处的商场走去。
……
灵渊东域，映月轩。
“这不是自投罗网吗？”
叶川大脑直接宕机。
“不是要低调行事么，这时候你搞什么飞机？”
“说人话。”
“又要干嘛啊我说，都这样了就别得瑟了，给抓着咱俩全完蛋！”
“自然不会冒险，星宫发布的海捕文书上有我的画影，但是他们没见过你。”
裴老怪语气稳如泰山，很有把握。
“星宫修筑了许多用以探查煞气的通天塔，进入其范围之内便会被发现。我需要你带我进横州城，到了之后我们便各奔其路。”
“这可是羊入虎口啊，裴老怪。”
叶川心里没底，但还是有些疑问。
“等你伤势完全恢复，我们再商量行动，在此期间，你好生修养。”
叶川脸色微微一沉，怕不是给这老怪物当枪使了，但又转念一想，毕竟救过自己。
裴老怪语气沉稳有力，他似乎很有信心。
叶川深吸一口气，掐灭了手中的香烟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，眼神里好似透露着坚毅。
“想好了？老夫自然是容你考虑一下的。”
“……只是这么简单而已？”叶川有些不可置信。
裴老怪语气里一股认真模样，倒不像是在说笑。
空气突然变得安静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叶川摇了摇手，木偶人又过来倒上茶水，气氛有些尴尬，叶川很感谢裴老怪救了自己一命，但也不想多生事端，毕竟找到姐姐才是他的正事。
“咳咳，药还有多久好？”
叶川找不到陆枫人影，只得朝空吼道。
说罢一道薄雾迎面飘散，一身青白锦衣凭空出现，来人正是陆枫。
“回前辈，正在熬制。”
又是一套礼数，实在是太有礼貌了，叶川心里念叨着。
“晚辈愿一同前往，前辈若有需要，小生肉身可弃！”
陆枫半跪着，神情严肃。
“不复往昔……”
裴老怪一字一句地讲道，陆枫这么一整，叶川也有点同情他们了，不禁有些感慨，在他看来这种行为跟自杀没什么区别。
“你的心意老夫已领，吾门存留至今，已是回天乏术。”
“虽为吾门弟子，你的身体同样无法承受老夫的神魄，倘若全部神识入体，你的肉身瞬息之间便会迸裂。”
裴老怪叹息道。
“何况，你身上的煞气太重，就算不被星守阁的守卫觉察，进了星宫内一样会被执事们搜魂，何苦如此。”
“前辈……”
陆枫哽咽道。
“罢了，好好活着吧。”
叶川皱了皱眉头，心想多半是要淌这趟浑水了，好不容易得了仙术，他可不想死。他看了看手中的玉牌，正面镌刻着一个“寜”字，背面印着朱雀纹，系在一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子上，他猜这应该不是什么便宜货，抚摸着挂绳手感极佳，应为上品。
叶川忽然想起来什么，他眼睛瞪的大大的，仔细翻看着玉牌上的结构纹路。
“那块可能不是玉。”
叶川突发奇想，直抒胸臆。
“它长什么样？”
叶川突然转头问向陆枫，但他没有理解其中含义。
“这不是星宫的令牌吗？”
陆枫一头雾水，他倒认得出这令牌是星宫所制。
“不，不是这个，我是说引界石长什么样？”
叶川纠正道。
“老夫也未曾见过，但据你先前所说，隐有几分猜测，但不知其真假。”
“恐怕，只有你自己知道了。”
裴老怪语气凝重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。
过了一会，裴老怪继续说道：“就算真的是，那一时半会也拿不回来，何况老夫寻了如此久，也未曾见过其真容。”
听罢叶川叹了一口气，不再多想。
过了几个时辰，叶川喝了几碗药，上楼找了个床铺便沉沉睡去，此时大厅内一片安静，就连重明鸟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第二天。
一大早裴老怪就把正在熟睡的叶川喊醒了，又叮嘱陆枫熬了几味药汤，给这好小子整上大补药了。
不一会楼下大厅内陆枫就准备好了早饭，两个人坐下闲聊，陆枫开始讲起往昔。
他躲在此处也不过数天而已，周围数十里的拜月楼明堂早就被星宫搜光了，但幸好有暗堂，巡查的哨探进不来，陆枫这才有得一线生机。
拜月楼门下所设堂口众多，明暗之间均有据点，盘踞在东南西北各域要冲，但随着星宫下伐剿杀令，各地堂口门楼所剩无几，星宫将他们视为异己，势要将其诛杀殆尽。
所谓明堂，即是各域之中拜月楼所建楼宇，作为其重要地标，除了用以保护弟子之外，也接纳门客与江湖人士，其多建于各地交通咽喉，其势力早已渗透至周边诸多地区，几乎把控着当地各类资源与财商。暗中更是布满情报网，地下黑市和帮派势力活动不断，算是整个界域里黑道组织和各路势力的庇护所。
而暗堂，则是专供于拜月楼核心弟子或门内高手使用，唯有暗灵气方可破空入境，除了药肆以外，还设有坊市、武堂、机关术等各种暗堂，以供其精锐运用。
但拜月楼终归只是一个名号，没了各处的据点，仅靠暗堂也维系不了多久，即便星宫的哨探一时半会发现不了，但时间久了，物资匮乏，待在其中也只能等死。
陆枫本就是门内高手，长时间不吃不喝并不会有什么影响，但身体总要维持，灵力更需谨慎使用，他本在东域之中的拜月楼暗堂内，但哪料到星宫师尊竟会出现，于是不得不各处逃命，即使身处暗堂中，面对这些顶尖修士也是形同虚设，他曾亲眼目睹数十位同阶高手被其一招殒命，躲在这堂内也并不安全，面对这种局面他几乎毫无反抗之力，上次逃脱已是大难不死。
“这么说来，这儿也不安全啊。”
叶川擦了擦嘴，这煎茶汤可比药好喝多了。
“话说回来，你们这不就是黑道吗？”
叶川大口咬着肉饼，一边看着陆枫，他面前的粥一口没动，但听他讲话还挺舒服的，颇有几分礼相，若不是一身杀气，搁外边怎么都算得上是个文人雅士了。
二人谈话间，一丝丝暗红色雾气从叶川体内飞出，瞬息之间便凝聚成一道人形，面容是一位老者，白发飘逸，面色蔼然，双目如同黑夜般深邃，银白胡须在清晨下仿佛闪着光，身着宽大的黑色长袍，面相看起来已过七旬，仙风道骨，神态安详。
陆枫刚要躬身拢手，却被裴老怪一把按在椅子上，旁边的重明鸟鸣声如凤，四颗瞳仁圆睁，振起羽翼，以警惕的目光望向裴老怪，但马上就老实了，裴老怪只是望了一眼，它就收起翅膀重新爬下。
“非也，非也。拜月楼虽广纳天下，却也庇护宵小，进了拜月楼地界，没有动武一说。”
裴老怪随后解释道。
“那有没有什么绝顶高手能跟掌令使碰一碰？”
叶川随即问道。
“天尊座下有九位御守，老夫便是最后一位。”
星宫与拜月楼已经明争暗斗了很久，已经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。暗月天尊座下九大御守，其实力更是毋庸置疑，在数个甲子之前，拜月楼遭到星宫的突然袭击，一夜之间各地明堂惨遭血洗，双方死伤惨重，但星宫仍以其强大实力取胜。一时间各境大乱，各域拜月楼势力遂撤至西边境九穹山附近，而后数月内，双方在九穹山附近鏖战，面对星宫数十位长老围攻，七位御守耗尽灵力也再难抵挡，全部身陨，其神魂元魄更是被诛灭。虽身消命陨但也换得星宫数百年内元气大伤，星宫也损失数名长老，剩余多数伤势惨重，不得不闭关休养生息。
而星宫并没有掌握有关拜月楼诸位御守核心情报，只知晓有天尊座下有八位绝世高手，至于真正的拜月楼建在何处，更是无从得知。后根据各地哨探情报，逐渐清剿拜月楼隐于境内的暗堂，而当时裴老怪身处极险之地，侥幸逃过一劫，但不久之后便被星宫中一位太上长老所擒。这四位星宫太上长老，他们修为高深，不问世事，极少露面，只在宗门有重大事件时才偶有现身。
这四位太上长老犹如天尊，神性超脱，修为高深莫测，早已无争强好胜之心，隐于星宫深处，交由其他长老领司，不再过问诸事。
那位长老此番出关，只为捉拿最后一位御守，裴焕鸿，也就是裴老怪。他东躲西藏，竟也难逃其眼。被擒之后，困于星斗阵中抽离其精魄。绝境之下他竟不惜自损元寿，以体内精纯灵血为媒，借此强行破阵。虽受重伤，但好在逃出星宫，没有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。
裴老怪排行老九，在他之上有八位师兄，他们九人组会，共同掌事。除了九穹山一战中殒命的七位，还有一位不知所踪。经他猜测，另一位应是九众之首姬景豻，这位师兄本就踪迹莫测，自从宗门有变之后，便销声匿迹，不知为何迟迟未曾现身。
九穹山一战不过百年光景，星宫多数长老仍在闭关，星宫正值薄弱阶段，必定严加戒备，这个时候要想混入其中，可谓难如登天。
东极岛虽然在星宫管辖范围之内，但整个东极岛面积极大，说是块大陆也不为过。其他地区或许虚于管控，可这横州城却是实打实的建在东极岛中央地带附近，临近星宫。虽然远离灵渊境中域星宫总部，但仍有数位长老驻守。
陆枫二人便把大致情况告诉了叶川。
听到这里叶川摇了摇头，表示自己难以接受如此冒险的计划。
“要赶在西宫月出关之前完成，要想混入星宫，最好是有某个世家大族的信涵为证。”
听罢陆枫仔细打量了一下叶川，随即向裴老怪言道。
“叶兄…”
“你身上气息薄弱，若非瞳术高超者，难以发现。前辈，依弟子所见，不如就让叶兄以凡人身份入内，如何？”
陆枫提出建议。
“事到如今，吾等也不勉强，是去是留，你自行决断吧！”
裴老怪一改往日沉闷，严肃地对叶川说道。
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，叶川见状放下碗筷，看着面前二人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抬起胳膊，悬手指向不远处的储药架，一股冲劲儿在手臂皮肤下涌动，暗淡的红光在手臂上浮现出来。二人看着叶川，一言不发。
叶川放下手，他并不知道如何运用体内的力量，目光重新回到二人之间，他心里有几分忐忑，直觉让他不要做任何冒险的决定。
“若是被抓到会怎样？”叶川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枫。
“死。”
二人一口同声地回答。
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，至死方休。但叶川毕竟是个局外人，现在被卷入其中，难免有些尴尬。
好在自己留了后手，虽然记不清和宁白如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但从她的反应来看，似乎交情颇深。若是自已不能活着回去，只希望于她，可以找到姐姐，替自己见她一面。
叶川本就惜命，如此沉重的代价他无法再次承担。奈何自己已经上了贼船，若是被西宫月见到，也难逃一劫。
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，从包里摸索出几根烟，扔给陆枫。
“叶兄，戒了吧。”
陆枫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川，缓缓说道。
“像你这样的外来人，我见过不少，除了躲在拜月楼的，剩下的基本被星宫给抓走了。”
陆枫顿了顿，又继续说道。
“据悉，除了星宫各位长老外，严禁任何人使用任何手段传送到外界。早在数千年以前，星宫就封禁了几乎所有跨界法门，百年间虽有偶入者，但也寥寥无几，绝大部分外来者第一时间都被各地巡查或哨探抓走。估计下一步就要彻底封界，你应该是最后一个入境之人了。”
陆枫说完，示意叶川换一身衣服。毕竟这身打扮实在招摇，一眼就被认出来了。
叶川没有回应，仅凭他一言两语难分真假，但对方似乎并没有骗他的意思。
“你慢慢想，想好了就告诉我。”
陆枫语气温柔的说道。
“我只是不理解。”
叶川回答道。
“你们修行应该很久了吧，死了就废了毕生修为，颓势难挽，即使成了，拜月楼的往日旧景也回不来了。”
一时间楼内鸦雀无声，三人沉默良久。
陆枫咳了一嗓子，开始笑起来。
“叶兄，我们聊点别的。”
叶川点了点头，重新端起碗喝粥，一手握着碗边，却没有喝，他又放下碗，抬头看着陆枫。
“陆大哥，星宫抓这些外来者做什么？”
陆枫摇了摇头，接着说：“我也不清楚，只知道他们被带进了碎星谷，具体在哪里，便无从得知了。”
陆枫看了看有些紧张的叶川，接着又安慰到：“不过你放心，我们安插在星宫内的密探先前有报，这些人只是被集中安置了，具体位置，还不得而知。”
叶川瞟了一眼飘着的裴老怪，对方也认同的点了点头。
“小子，老夫没必要骗你，若你不想参与其中，吾等不会强求。”
“只是，此事须得谨慎，吾门中人身上皆有煞气，极易被发现。况且你去过星宫，自然是最好的人选。”
听了陆枫和裴老怪一番话，叶川有些动摇，万一姐姐就在星宫呢。哪怕只有一点希望，也要去看看，对他来说，这也是个机会。
“额，老夫有一句话，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裴老怪捋了捋胡须，眼神打量着叶川。
“讲。”叶川站起来，四处闲看。
“相信你也感觉的到，你姐姐似乎不简单。”
叶川肯定的点头赞同，这点早就看出来了。他摆弄着药架上的草纸，抽出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，一股中药味十足。
“我猜，她应该在星宫待过。”
叶川扭头说道。
“嗯？”叶川突然想到了什么，转身放下手中的东西，一脸严肃地盯着裴老怪。
“你不会觉得她是什么师尊长老吧？”
“呵呵呵，若真如此，在凝月城你就不会出事。”
“也对。”叶川撅了撅嘴，随即微微点头表示同意。
“其实，这个界域里远不止星宫这几位顶尖修士。”
裴老怪神秘兮兮地说。
“哦？还有高手？”叶川似笑非笑地问道。
“但也没那么多。”陆枫打断他，接着补充道。
“只不过星宫广为人知罢了。”
“我要讲的是上古神族之首。也就是此界之初的神明。”
“吾门拜月楼，虽以教著称，而自九穹山一战后，各方势力全面洗牌，除了长老会及少数弟子外，世人几乎已经忘却何为真灵，对拜月楼真正信奉的神更是一无所知。虽以师祖暗月天尊为首，但连师祖他老人家，也是忠实的信徒。”
裴老怪指了指楼内扶梯以及墙壁上雕刻的各种龙纹，不再言语。
陆枫听罢也点了点头，似乎他也了解一些。
“什么玩意？”
叶川一头雾水，搞不明白他在干什么。
拜月楼，许久之前便以其徽标为代表，这种标志在各地拜月楼均有，久而久之便成为拜月楼的象征。
叶川抬头仰望楼内穹顶，巨大的环形图案上刻画着一条条龙，盘踞在中心的暗红月亮周围。
管他信什么呢，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。
陆枫走来拍了拍叶川肩膀，示意他换身衣物打扮。
叶川跟着他上楼，找了一身古式衣品，一件素色缎面长袍，陆枫还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个绸带。
“不错不错。”叶川理了理衣摆，站在铜镜前观察自己。
“对了陆大哥，没有什么衬衫之类的衣服吗？”
陆枫摇了摇头，示意他这里还有很多衣服，可以随便换。在门口摆了摆手，然后带上门就走了。
叶川心想，真奇怪啊这人，走路都没声音。
一道虹光闪落，裴老怪又冷不丁地出现，叶川回头吓了一跳。
“入乡随俗懂吗？”裴老怪劝说他。
“为什么我在凝月城的码头还能看到现代的东西？”
“肉眼所见，不一定为实。”
“幻象？”
“星宫布设的小把戏，抓的就是你这种外来人，长期生活于此界之人是看不见的。”
叶川又无奈地摇了摇头，抽开一侧储物柜，翻找出几件旧衣服。
收拾完毕，叶川又向上走了几层，找了一处阴凉僻静地，悄无声息地趴在护栏边木质地板上，探出脑袋望向楼底下摆弄药鼎的陆枫。
忽然陆枫抬头朝他笑了笑。
“我靠，这也能发现？”
“在他眼里，你跟地下那个臭鸟没什么区别，不论你动不动他都能看见你。”
裴老怪略带讥讽的话总是如幽灵般好巧不巧的出现。
“真话总是难听的，你得习惯。”裴老怪站在叶川身后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木鸠杖，正在有节奏地敲着地面，发出一阵阵声音。
“又想干嘛？”
叶川爬起来，靠在护栏上。
“闲着无聊。”
裴老怪随口回答。
“话说，没有了身体还能这么生龙活虎的吗？”
裴老怪一下一下地敲着地板，捋了捋胡须，淡淡地说：“神魄不灭，肉身只是个载体罢了。”
说着他走到栏边，向地面上的陆枫招手道：“注意火候，三个时辰！”
只听下方一声流利的口哨回应，随即便化作一道虹芒消失在原地。
“吾等修仙之人，本就是逆天而行，若无此志者，亦无所成。”
说罢，他席地而坐，开始向叶川详细解释。
上古时期各族大能数不胜数，相传，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，孕育出无数生灵，在洪荒时代初，混沌之息与天地元素融合，诞生出三位神异生物及其族群。以这三大神族为核心，其中以祖龙为首的龙族，统领其鳞甲族类居于海洋之中；以元凤为首的凤凰族，统领飞禽遨于天际；以始麒麟为首的麒麟族，统领走兽，执掌大地。
三族共同统治洪荒之地，随着各部族势力不断扩张，以及对洪荒大陆的各类资源互相争夺，三族开始了漫长的战斗。随着各族大能的陆续参与，三族爆发了决战。
这一战波及整个洪荒世界，除三族外，依附于其的族群也牵连其中。各族打得天昏地暗及其惨烈，死伤不计其数，洪荒之地被严重破坏，生灵十不存一，上古各族大能、神兽纷纷陨落，许多上古神兽消亡。以祖龙为首的龙族实力最为强大，它们几乎屠尽各族生灵，杀伐极重，业戾太深。以致耗尽其族类气运，祖龙本身更是气血虚尽，难逃罪业之火反噬，而后隐于昆仑之下龙泉洞内。
经此一战，上古神明们几尽陨落，三大神族也名存实亡，各族中仅存少数族裔。这个世界曾经的辉煌已是日暮西山，哪怕是这个由无数神明铸成的王朝，陨落也只在一夕之间。
各种古籍均有记载此闻，各路说法不一，其中以原始天尊为主的信众信徒们对此颇有考究，后统称此段时期为龙汉大劫。
大劫之后，祖龙气运乏尽，最终殒落于龙泉之下。由烛龙执掌剩余龙类缓慢修养生息，以保其族命数运势。
此劫为祸乱之源，以至整个世界山崩地裂，草木凋零，一片荒芜，难以维系各族生存。随着界域的平衡被打破，各种天地元素乃至混沌之息再度充斥其中，万物复苏也须千百万年之久，那时各族早已消亡殆尽。为求生存，三族仅剩的大能不得不言和，借以天地混沌之力突破界域，率领族裔进入新世界。
于此界，各族有了喘息之机，得以繁衍生息。
说罢，裴老怪停顿片刻，又继续说到：“而此界的诸多顶尖修士，多是上古神族的后裔。”
叶川听闻皱了皱眉头，似乎有些许疑惑。
“这早便是此界诸多能人异士心照不宣的秘密罢了。”
裴老怪平静道。俨然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，像是玩笑一般，却又充满神秘意味。
“此时虽风平浪静，过些日子是又一场腥风血雨。”
陆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静静的悬在空中负手而立，神色自若道。
裴老怪哈哈大笑道：“不错！如此气魄的后生，难得一见。”
“只怕是如此短的时间，叶兄还无法领悟其中含义。”
叶川的确不太懂，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点头。
“话说回来，凡人如何才能得道修行？”
裴老怪举起木杖，敲打了一下叶川的手，示意他抬手。
叶川照做，掌心向上，缓缓抬起手臂。
一缕红丝划过他的手指上，一滴鲜血洒下，陆枫顺势挥手，隔空精准的抓住快要滴落下来的血珠。
“此乃修行之基。”裴老怪一本正经地告诉叶川。
“血？”叶川不解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陆枫也回道。
“此界修行之法以血为媒，以修行心法为主。换句话说，便是将天地灵气凝聚纳入于经脉之中，运用心法使灵气随血液流动到人体各处，以达到体内灵力平衡。虽然各派所修心法多有出入，但都大同小异，皆是以操控体内灵力为核心。若可以自由调节体内各处灵力时，便算是踏入了修行之门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陆枫说罢，向裴老怪投来一个眼神，神色些许迟疑，不知是否继续说下去。
裴老怪沉思片刻，微微颌首。
随后陆枫又继续说到：“这只是基础，在此界也算不上什么密法。多教与些入道初学之人，严格来说，并不算真正的修行之法。”
“下至凡人皆可修炼，虽无上天入地之能，却也可作为养神之用，增进体能、延年益寿。”
“若想真正习得修道精髓，提升修为，靠的是真灵之血。”
说罢陆枫演示道。
他挽起袖子，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弧光，一道细痕出现，伤痕下开始渗出鲜血。但片刻之后，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，直至完全消散在皮肤表面，尽管只是呼吸之间，陆枫还是精准的提取出一滴精血。
他张开手心，两滴血珠漂浮在空中，其中一滴血珠像火焰般燃烧跳动，周围环绕的血丝在空中如雾气般涌散，紧接着又迅速地向中心的血珠聚拢，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住了，像是活物一样在挣扎涌动。
而另一滴血珠则是静静地漂浮在空中，没有任何变化。
叶川看的一脸震惊，直呼了不得，属实开眼界了。
“此乃灵血。”
陆枫开始讲解道。
“所谓灵血，其一是从上古神兽遗骸中通过秘法提取，使用此法的多是些旁门，而上古神族遗骸早就绝迹江湖，故使用此法之人也是寥寥无几。其二，则是上古神族后裔传承下来的真灵血脉，其中，以拜月楼和星宫为主。也有其余分支族裔，但强度远不及二者。”
“连星宫也是那三个神族的后代？”
“嗯，他们准确的说是元凤与麒麟的后裔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叶川似懂非懂的回答，他并不关心这些细节，对他来说是哪个都无关紧要。
“真正踏入修行道路之人，依靠的是灵血。仅靠凡人之躯，得道成仙是无法企及的。必须依靠灵血来修炼，方能化境。”
陆枫又开始长篇大论，好像老师在讲课一样，话到嘴边就滔滔不绝，叶川听的有些瞌睡。
“不过这一切也是有代价的。”
“什么代价？”
“上古灵血本身并不属于人体，非其后裔血脉之人，若无灵血相助，修炼无半分可能。”
“那不还是只有你们这些上古世家才能成仙？”
“说白了就是高人一等呗。”
叶川倒是毫不掩饰地说道。
陆枫听闻并无半分不悦，依旧是一副无所谓模样，仿佛是讲到兴头上了，不等叶川打断，便继续畅叙道。
“吾门之下多半修士皆为凡人，想入道修真者不计其数，不少人殒命在修行的起步阶段，虽然风险巨大，多数人依然不愿意放弃。”
“而正式修行的第一步，便是吸收灵血。”
“多数修士还未开始修行，便倒在这第一步上。”
“即使是稀释过后的灵血，炼化时对人体也有极大程度的损伤，倘若没有强大的意志支撑，仅靠运行心法也难以吸收灵血。哪怕仅有一丝成功的机会，也有很多修士愿意尝试。虽然有极大的风险，但灵血凝炼吸收后所赋予的强大威能是寻常修炼所无法比拟的。”
叶川听了个大概，有了些许了解。
不等陆枫继续讲述，叶川便插嘴：“那如何区分强弱标准，总要有个境界划分吧？”
陆枫听言点头答到：“嗯，有强弱之分不假，当修士炼化灵血之后，便正式踏入修行道路。总的来说分为三个大境界。其中，炼气、筑基、结丹、元婴、化神统称为下境界；炼虚、合体、大乘成为中境界；真仙、金仙、太乙、大罗、道祖为上境界。其中每个小境界细分为不同阶段，大致可以理解为在此境界内的强弱程度。”
叶川听言沉默不语，陆枫所讲倒是与修仙故事中的境界相同，但他此时依旧无法回想起来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似乎关于那段遗失的记忆被抹除掉一般，心里隐约有种莫名的恐惧与不安。
陆枫瞧见叶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，也默契的停住不语。
“不知，陆大哥与裴前辈，是何等境界？”
“陆某修行时日不多，堪堪炼虚中期罢了。”
陆枫随口回答道。显然他并不在意，毫不掩饰自己修为，倒是心直口快的说出来。
叶川扭头又看向裴老怪，后者此时此刻却是闭目养神，似乎不愿回答。
陆枫似乎看出什么，又笑着说：“裴前辈境界高深，虽然中了星宫贼人的奸计，但修为却是半步真仙不假。”
“这么说来，星宫至少有数十位大乘？”
“嗯，但也没那么多，除去九穹山死去的，大约还有七八个吧。”
“这还不算那些太上长老……”
叶川整理思绪，说出心中所想。这样一来，想要混入星宫仿佛又变得更加困难。
虽然此时想置身事外，但现在看来已然不太现实。
“那我现在算什么境界？”叶川眼珠一闪，颇为好奇。
“额，叶兄有所不知，你体内虽有煞气，但还是凡人无疑。”
陆枫说罢，有些尴尬的笑道。
听到这个回答叶川并不意外，若是如此容易就得道修行，那才是有所问题。
“先前只是助你恢复，虽有修行之妙，但还是以炼体为主，毕竟伤势严重，自然是保命要紧。”裴老怪此时不紧不慢地说。
“我想好了。”叶川忽然说到。
“叶兄是想修行？”陆枫饶有兴趣地询问。
“不不不，我是说先前的事情我答应了。”
“此行恐怕有去无回，你真想好了？”裴老怪闻言，有些诧异地问。
“渔夫出海之前并不知道鱼在哪，但还是出海。”
叶川抬起头，神情平静，似乎已经有所准备。又缓缓说：“但他们还是出海，是因为他们相信会满载而归，很多时候，选择了才有机会，相信了，才会有可能。”
他一字一句地说着，语气平缓沉稳，谈吐自如，一时间竟有几分把两人压下去的气势，着实让二人有些吃惊。
“好好好，倒是个有魄力的小生，不往老夫信你一回。”
裴老怪闻言大笑道，对其的印象也有所转变。
“不过，先说好了，到了横州躲过严查，我们就各走各路。”叶川说道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陆枫二人同时点头道。
叶川笑而不语，与其自己漫无目的的寻找，不如跟这两人碰碰运气，虽然不知道这俩人搞什么鬼，竟要冒如此危险也要进城，但他也懒得想。说到底，万一姐姐真在那星宫之内，倒省了很多时间。
叶川又向二人询问了几个问题，他们一如往常相告，似乎并未对其有所隐瞒。大致了解清楚了此界诸事之后，三人便分开，各自忙碌起来。
一直到了晚上，三人这才又聚在大厅桌前坐下。闲聊几句后，裴老怪临走又叮嘱了陆枫几句，三人商量过后决定等叶川伤势稳定后再做打算，并让他安心养伤休息。
陆枫与裴焕鸿长时间不吃不喝并没有什么问题，但叶川毕竟是凡人，还得正常吃喝才是。
等到叶川吃喝完毕，陆枫又端来数个药碗，看着叶川尽数喝下，才放心离开。不久大厅之内便剩下叶川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。
此时他双目闪着奇异的光芒，盘腿而坐，手中生疏的掐着什么法诀，似乎正在修炼什么心法。
此前找陆枫与裴老怪要了几套用于修炼的心法，二者倒也没什么奇怪的，毕竟想踏入此道者甚多，也不足为奇了，他们倒也毫不吝啬的塞给叶川几个储物袋，详细解释了几番，又扔给他一张传音符，表示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联系。
说来也怪，他们并未限制叶川任何行动，甚至大有几番让其随意走动的意思，楼阁之内自然是可以随意观赏，但白天自己转了几圈后，发现没什么特别，便无意再细看了。
第六章 交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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